你是我劫後的餘生

《 永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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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背,私设略多

* 高兴之余有些感慨的即兴速打

* 想复健结果还是写成流水帐了(



「想和你作太阳底下最俗气的伴侣。」



今天早晨,我陷在一场梦里差点醒不来,挣扎着在床头摸到手机一看,又吓得想干脆继续昏睡过去,我以为今天是工作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是一个绝对的假日,每年我都会将这天安排得尽善尽美,包括天气,神奇的是每次都真的如我所愿,当我信誓旦旦说这是某种愿力,他非常不以为然。


但我还是爱他。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这不影响我爱他,即使他在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泼我冷水,因为当事情如我所愿,他通常会比我还高兴。


出门前我看了气象预报,然后兴高采烈地拿着伞出门。我的公寓位在还不错的住宅地段,远离马路的尘嚣,包围在人声辐射里,标准闹中取静的安全区,他的工作室就完全不同了,在高级住商混合带,高层,带电梯,完全隔音,我笑说他是大隐隐于市的铁口直断,然后搂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吻,他还没吃饭,唇色于是被我亲得有了气色,他问为什么是铁口直断,我说因为你比我聪明。


因为任何一个聪明的人,甚至还是寿星,就不会倒两趟公车横跨半个市去见一个人,尤其对方是自己的男友,毕竟情侣就该在节日里无理取闹,还有被无条件原谅和满足。


果不其然,在公车站牌前五十米左右,云翳遮去了天色,开始风雨飘摇了,我撑开伞,准时在下一班车进站的前五分钟排上队伍。


前往他的工作室的交通方式不只有公车,只是我个人的喜好,所谓仪式感就是得周折一番,才能彰显最后的目的有多么与众不同,诚然他的工作室里一年当中连卫生纸的摆放位置都不太变动,工作室的主人也不怎么在意仪容打扮,但每一次我还是欣然往赴。就像我不管换了十八套衣服还是一丝不挂,他还是爱我一样。


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位子可以挑选,我下意识地选了驾驶一侧的位子,靠走道,前面有两排两人座。车子刚启动时有点踉跄,我注意到第一排坐满了两个人,靠窗的那一位因此猛晃了一下,接着应声倒在隔壁那个人的肩膀上,他们保持那个有点别扭的姿势大约有近五分钟,因为耳机里的歌也接近尾声了,我很自然地想起早上的那场梦。不是那种被魇住了手脚不听使唤的状态,而是梦境和我记忆片段里的部分日常重合了,当然,多少和现实有些微的不同,可是正是这种微妙的差异,令我有点分不清那是不是一个近似于梦的某一天。


我和闵玧其交往快八年了。这么说或许有点让人牙酸,可是这发自肺腑——除了我自己或他,没有人可以质疑我的感受的真实性——很多时候,甚至现在只是听他三年前写给我的歌,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还是有点如梦似幻。他不完美,但我偏偏眼里容不下其他人,芸芸众生有千般好,可是那都不是他。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上,我的双人床发挥了应有的承载功能的一个早上,闵玧其还在睡,侧身蜷在薄被里,我常常担心他的骨头到老了会捋不直。


一般来说,他会睡在我床上代表他结束了一个大案子,大部分时候他会屈就工作室里简陋的床(因为空间不足),能有多于两天的假期就会来我的住处。也不枉我砸了重金买了这张床就为了让他多回来几天。


当年他租下那个要价不斐的工作室,代价是弃掉了原先的住处,接着他一直在忙碌,一拖再拖,就真的再没有去找房子,虽然有心疼的时候,但是我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他需要深度休息的时候就会回来我们的家——这间小屋子在长年累积下已经具有同居的痕迹了。


他的起步和多数人没什么区别,惨澹,微弱,可是我始终相信他,不能否认这句话带有主观意识,我是个爱屋及乌的人,我无法抛下这层五光十色的滤镜,就像他始终坚持着没有放弃,无论是见缝插针的争吵或是看不到前路的理想。这就是为什么我爱他,世上的天才都没有他可爱,可爱的都没有他天才。


闵玧其睡着的样子特别温驯,这个意思不是他醒着的时候就很张牙舞爪,只是他会从一种光芒四射的状态里褪下来,变成没有理由属于金泰亨的样子。这里我必须说明,我是对他不属于我的样子一见钟情的,当然现在依然如此。


曾经在某段时间,我对猫这个生物非常着迷,闵玧其和我的工作性质有些重叠,但我比他更需要即时的慰藉,猫是一种相对来说完美的选择,虽然我最后还是没能抱一只猫回家。那张以当时的我的收入来说颇勉强的大床就是这么来的。


因为只属于我,所以得赶快画起来。


我留恋地看了一下就出去拿铅笔和本子了。本子的厚度可观,毕竟累积了有些年月了,里面不外乎都是他,相机里的,记忆里的,梦里的,现在看到的。我画过很多画,或高价售出,或乏人问津,只有画他的永远不会被我公之于众,无论客观来说那画的有多好。我不是想藏私,我认为只有我的他不需要论断。


当我开始细化他嘴唇上的纹路时,他醒了。而这里就是梦里梦外最大的不同了,他不脸红,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的反应永远都是失语,金泰亨对闵玧其的反应不因任何状况而转移。我同闵玧其说过,其实这个时候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的,譬如让他在上面也可以,我爱他和我需要他是同一件事,我总是在期待他对我提要求。当然他很少提要求,他会直接命令我,不要想我去吃饭(我想他的时候会特别有食欲,爱和吃真是挺两难的欲望),今天要开会不要一直传讯息会很吵(我们从交往开始就将手机里关于对方的通知保持随时能注意到的状态,只是担心对方在密闭空间里发生意外),可乐杀精少喝一点。


说起这件事,他在去年的生日晚餐上问过我对代孕的看法,我当时的反应不是太好,还让他不高兴了几天。我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开放而诚实,我由他而生的任何欲望都光明正大,唯独那天我发现我还是有羞于启齿的想法的,比如我喜欢孩子的灵魂,或者像他或像我的孩子的容貌,可是我不愿意和这个小生物分享闵玧其。


猫是特别的,孩子在某个时段是附属的,我之于闵玧其的附庸是独立的,闵玧其像雪,或月亮,而我可以是他的应对,是雪之于月,互相反射映照,有时候会太过锐利,但是月光会漫过山岭,雪水会淌过河谷。


梦境真正的开始可能就是由此,闵玧其问我饿吗,我反问他睡好了吗。通常我会对他说他再不起来我会误把他当作食物,但梦里的我不知为何没有这么说,好像爱意的背阴面真的是食欲,没有说出口的压抑会在某个角落孳生繁衍,成为更具象化的冲动,像是退化的动物,会将冲动付诸实行,这一个瞬间我觉得很漫长,像一头龙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要不要将某个喜欢到心尖尖的宝贝吞进肚子里,我相信那一定是个过久的考虑,一梦百年,这么换算可能也过去一年了,但回到梦里当下的时长是闵玧其整个人都坐起来了——这也足够久了,闵玧其在假期的时候比我还能赖床——他搔了搔头说出门吃早饭吧,我凑过去,将他覆住前额和眼睛的浏海往后梳,我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一起让紫外线杀杀菌。


他只花了十分钟就准备好了,带上大门的时候,我们是牵着手的,直到经过第一个骑楼都没有放开。爱人之间爱不释手是常态,但我和闵玧其其实不常牵手,一是我们遇见的时候已经过了需要用肢体接触消耗过剩爱意的年龄,二是牵手的机会不多,我们各自忙于工作,他在幕后,甚少有需要亮相的场合,而他的领域也并不适合同性的伴侣出席,我也仅在办第一场画展时和他挽着手入场,那以后举办的展览或酒会,他的手只会垂在我身侧,这个动作的意义随着时间发酵,刻意忽略的时候无色无味,一旦意识到时又如鲠在喉。我们交握着手,走到早餐店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好像要证明某种自由心证的真实存在,和多数比较或竞争毫无意义,我想我们不是退化了,只是想回到已经回不去的还不成熟的时间点。


我帮他点了牛奶和三明治,自己要了豆浆和法国面包,他疑问地看着我,我跟他解释我从上个月开始戒奶,他说他问的是他的美式去哪了,我说替我喝奶吧宝宝,他不置可否,但是我看他拉平的嘴角就知道回程的路上他会立刻买回一杯冰美式。我们会在一段时间不见之后的第一顿饭里交换近况,公事私事都有,他说他会有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我问他的安排是什么,他看着我突然笑出来说,都陪你啊。


我实在高兴不起来。闵玧其的工作室闲人勿入,我去探班都不得逗留,而我就在家工作,是一个闵玧其都能在我身边的工作环境,偶尔我还是会感到不平衡,毕竟爱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一件让人分心的事,他能打扰我,但我完全没有机会打扰他。他笑着看我纠结,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讪讪地说喝你的牛奶闵先生。


闵先生皱着鼻子喝完了。我喜欢的另一种属于金泰亨的闵玧其就比如这种时候。


步出店外,我率先伸手去握他默契地张开的手掌,好像牵一个我自己的孩子。梦境能被称之为好梦,是因为人往往在梦里更诚实,更勇于行动。或许闵玧其也和我一起在做这个梦,我其实是想牵着他的手到任何地方的,而他也是。


这天的阳光好得不可思议,我们都忘了带遮阳用的工具,真的出来接受杀菌似的,途经公园时,闵玧其主动说想进去走走,我无有不应。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突然浮现自己的住处其实就在一个不错的学区内这样的想法,可能是公园里孩子打闹的声音提醒了我,也可能是因为我还在内疚去年的表错情,毕竟那之后闵玧其再没说过相关的话题,我知道闵玧其的父母和他谈过孩子的事情,但闵玧其不开诚布公的事情就代表没有讨论的必要,我也乐得作不知情,他不是扛不住压力需要直接摊开问题的人,所以当他说出口,那必定带有他个人的意愿。


「泰亨?想什么?」


我回过神,他的嘴唇在日光下饱满又鲜艳,我脱口而出,「孩子。」


他抬起一边的眉毛,「怎么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心情,维持着握着他的手的动作晃了晃手臂,我想在准备好之后再和他好好说这件事,关于占有,关于不切实际。但闵玧其有一半属于我的样子,同时有另一半不属于我的,此时就是后者。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记得了?」他在孩子尖叫的背景音中说。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是梦,所以我忘了,我在持续不断的孩子造成的欢乐海洋背景中呆立着,不知所措,好像这是我们之间共度的第一个生日。


我在梦中敢于和他在太阳下相携而行,但我不敢和他坦承我的所有幻想。


我没那么想要孩子,但是如果你喜欢,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会准备好的。


我想有一场婚礼,没有实质效力,只有气氛为了纪念的那种婚礼,结束以后金泰亨还是闵玧其的男友,闵玧其也还是金泰亨的男友。


我不想和闵玧其结婚,我想和闵玧其谈一辈子的恋爱。


等你能回家工作的时候,我们就养一只狗,我不需要猫了,因为本子快画满了。


太阳光从树叶间落下,像投下一层轻软似梦的轻纱,他的脸庞比以往的任何一段记忆里都要柔和,好像我的任何要求都会被他答应。


「刚才起床想起来的,其实买好一阵子了……」


闵玧其的浪漫和我截然不同,这我从开始就知道,但是我依然会为此触动,一如初见,是如此真实的,某种沉甸甸的存在,让我乍见就再也挪不开眼,目眩神迷。


梦境只是现实的部分反映,我清楚地知道,因为这和我想像的婚礼完全不同,没有西装,自然没有证婚人,没有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到场,没有气球,没有白鸽,没有香槟,没有海边和夕阳。


我们只是面对面,在一座普通的公园里的一棵我什至不知道是什么的树下,为对方戴上戒指。


想到这里,我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接着我意识到我可能要坐过站了,耳机里的音乐已经循环了不知道第几遍,正好回到了开头,闵玧其的声音在钢琴和弦中郑重得有点傻气,他说,这是给金泰亨的歌。


和梦境相反,我们不怎么牵手,偶尔亲吻,在所有许可的时间里尽情做爱,而我更喜欢雨天,因为我们可以在雨伞底下牵手,还有闵玧其在和我过的第七个生日里可能还在工作,于是此时此刻我一个人跨过半个城市,打着伞悠闲地往他的工作室去。


手机响起时我有点手忙脚乱,我用耳机接通了。


「哥?」


「为什么不走人行道?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样很危险。」


我倏然回头。


闵玧其站在不远处,是不属于我的,但是我无数次为之震动的姿态。我又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我也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不穿外套出门,这样很容易着凉。」


「你像个老爷爷,金先生。」


「彼此彼此,闵先生。」


他是尘世里一口陷阱,如刀上蜜,塞上雪,是梦非梦。我扔掉了伞跑向他,去握他握着伞柄的手,凉得透心,我一下就把体温渡了过去。


这条路不算长,但我想足够我和他说许多还没说的话。


气象预报说下午会放晴,我们可能很快就用不到伞了。



因为结婚既新颖又陈旧,或者我只是想永远地作你的爱人,像共赴一场不知根底的自由落体。


这就是一场仪式,我是你的束缚带,而你是我的仪式感。


So, may I take you a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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